晏兮

天若有情之东花西草（终章）

作为优秀的读者，要学会玻璃渣里找糖。

无人生还成就达成。

得到不会使人成长，失去才会。

我们五人组可爱的小哥哥们，都长大了。

命换的。

四海之战因为妖族的加入而变得像是单方面的碾压。

来不及感叹斩荒天纵英才竟能在区区万年时间里取得如此建树，昊天就被天帝一张调令请回九重天。

因为千念的原因，昊天对大哥还是颇有怨念的。恭恭敬敬的行礼，客客气气的寒暄，昊天把礼数做的周全，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听闻龙族已然奉上降书，天帝大人此时来找昊天，可是有御令要亲传？还是，突然良心发现，愿意将羁押许久的千念送还了？”

“修仙之人怎生的如此怨气？”天帝哥哥眉头微蹙，见人面色不善，遂岔开话题:“此事暂缓再议，待千念醒来，我自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眼下还有一事迫在眉睫，与你相关，望你莫要推辞。”

“你又要做什么？！！”昊天心头警铃大作，这家伙素来办事滴水不漏，说是相商，怕是早已经行动了。知自己近来与他不睦，还要提及……怕不是泼天的大事。

“四海之战逾今有数百年之久，你可曾听闻天界倾巢出动誓死一战的本意？”大哥不答反问。

“你是说……饕餮的贪狼命格？这饕餮我曾与之碰面，虽骁勇狡诈，但看起来并没有翻天的本事。莫非，贪狼另有其人？”昊天旋即反应过来，一脸惊惧:“斩荒还是千念？！”

“斩荒。”不愧是双帝教出来的，昊天的各方面尤其是反应一直优于常人许多。天帝哥哥不由庆幸自己适时拖住他。

“命格篆刻于元神之上，极难隐藏，当日我察觉到青、白二帝起疑，遂贬他下界未免引人深究，他若是安安稳稳在妖界称帝，我可保他一世无虞，然，四海之战后，他不要其他封赏，单只要了一个上仙之位。”

元神、命格、隐藏、上仙……把这些要点串起来，昊天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呢？你要对斩荒做什么？喊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贪狼有心，吞噬天地。非但青、白二帝甚是忌惮，就连斩荒自己，也是极为头疼，日前我寻了一个方法，或可助他剥离命格，亦能保他不死。”

“天命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昊天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固执地想要一个解释。

“大道无常，万法归一。不试试怎可轻言放弃？”感觉到心头颤动，大哥祭出聚魂灯，果然收集到一团紫色妖雾。

昊天见状大惊:“这……”

话还未说完便见一阵香风袭来，随香气而来的还有一泓秋水，昊天眼疾手快截住对方手腕，一个转身将人攻势带偏，只见锦绣杏眼圆睁一脸怒不可遏，震臂拂开昊天钳制的禁锢，拧身上前再递一剑，复又落入昊天掌中，秀眉微颦大喝一声:“师兄，让开！”

“你冷静一下！”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置人于死地的不该是自己师弟能做出来的事情，想来也是急疯了气炸了，虽然自己也手痒想动手，当务之急还是要劝锦绣冷静，毕竟刀剑无眼，错伤人锦绣怕是会自责得要命。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是他！他杀了阿荒！！”锦绣竭力挣脱无果，开始口不择言:“你看着心上人惨死眼前给我冷静一个试试！”

闻言昊天一巴掌拍锦绣脸上，不重，声音很大。锦绣呆了，大哥无语，昊天看着自己打人的那只手，也迟疑了片刻。

“清醒了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锦绣蔫了，垂下脑袋应了一声。

“你又怎知我没经历过？”

昊天发出如呓语般悠长声音，仿佛穿过岁月长河的一声叹息。

“斩荒还没死，他可以聚魂重生。”大哥出言相抚:“你那里可还有他的残魂，一并交给我，我在百年前养了一株红莲，就是为了今日。”

“你筹谋百年不惜以千念作引就是为了给阿荒碎魂？！！”此话一出，惊出锦绣一身冷汗，只觉后怕。像是突然发觉眼前人陌生得可怕，后退一步与昊天并肩。昊天箍住其肩膀把人带怀里拍拍后背:“锦绣，此处无旁人，你可以哭出来的。”

草木的泪原比常人要凉一些，落在肩膀上却烫得心疼。抱着锦绣给他顺气，耳畔是他带着啜泣的哀诉。

“我这辈子只喜欢了一个人。”

“是仙是妖是男是女对我来说无甚分别，我要他，只要他。”

“他说，待四海之战得胜，取得上仙之位后，定与我成婚。”

“白帝带他手谕来传阿荒，怪我，太信他！”锦绣拧眉瞥一眼大哥，声音极轻缓，并无怨念，却像是利刃直刺入心:“若非你是阿荒最亲近之人，我定要你也尝尝这元神碎裂之苦。”

“锦绣。”元神碎裂吗？其实也没什么。大哥自嘲地笑笑:“我之本意昊天已知晓，且容他日后与你细述。今日本是来唤昊天照看红莲，但既然你更愿照顾阿荒，随我来吧。”

蓬莱仙山原是锦绣最熟悉的地方，可随着自己和千念的相继离去，此处也变得陌生起来，竟连何时种了一株红莲都不知晓。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哥说是他种的。

红莲如火，像极了初见斩荒时他那一袭红衣。

打开聚魂灯，将其中那抹紫雾引入莲身，大哥转身看一眼锦绣，锦绣忙掏出藏于心口的曾是斩荒贴身不离的昆仑玉，递了过去。大哥阖眸默念，缚于玉佩上那抹神魂依言寻了红莲入内，须臾之间红光大盛，复归于平静。

“蓬莱仙气充盈，最宜草木生长。待斩荒在这儿养足七七四十九天，取生魂放心头以精血温养便可再筑其身，可这痛并非常人所能忍。”大哥回身正视其眸，一件郑重发问:“锦绣，你可还愿？”

“早知你找我就没什么好事，原来是准备了这趟苦差。”或许是旁观者清，昊天是最先从这一连串的打击中恢复的:“你的弟弟你自己养，休要诓我师弟！”

“我来。”锦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摇曳红莲，却适时出言截断昊天:“他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魂，本就该由我养。”

“好。”天帝哥哥一脸欣慰，再看昊天。

“你别说！”昊天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你想做什么我们拦不住，只你答应千念的事，必须只能自己做。”

“四海之战历经数百年，牵连三界甚广，我身为天帝必不能坐视不理。这四十九天我要做法度化此战亡灵，平息三界怨念。”天帝一脸歉意看向昊天:“千念在九重天三百年未醒，距今已化形百年，想是厌了我这张脸。你这兄长素来比我会照顾他，作法的这段时间交给你最为稳妥。”

“你也知他是我师尊所出。”大哥举目眺望远方:“改日神尊降世将他召回……此生未必能再见。”

“好好好，怕了你了还不行？”求人求成这样的，也只有天帝哥哥这独一份了，奈何自己这弟弟也是极不省心的，偏偏招惹了这一位。

“千念的屋子我已经找人翻盖，现交由两位仙童照看，若他醒来执意回来，你可送他到这边。”

“青、白二帝虽性子执拗了些，本性无碍，与之共事让些薄面与他二人，万事皆可商量。”

“这还没老呢就这么啰嗦了？快去吧，也好早点回来。我这弟弟死心眼儿一根筋，还得等你回来开解呢。”昊天避免对方再说那些不祥之语，忙不迭岔开话题。

“如此，我便去了。”

大哥颔首一礼，于蓬莱仙山消失不见。

三界最后一丝魔气消失的瞬间，千念陡然睁开眼睛，盯着帘外匆匆赶来的昊天迟疑片刻，挣扎一番还是抹下脸面出言相询:

“他呢？我怎么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了？”

“他是谁？”昊天不答反问。

看着周遭全然陌生的环境，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语调，千念突然感觉自己脑袋懵的厉害。不对劲，哪里都不对，试图抗拒对方疑似催眠的神息，却发觉只如蚍蜉撼树，昏睡之前只来得及再问一句:

“你不是昊天！你是谁？”

来人展眼一笑甚是妍媚，再不隐藏:

“小没良心的，把自己惹成这样也还罢了，竟连我都不认得了。”

摇身一变现出真身，与梦里千百次出现的身影重叠，依稀仍是昔时面。千念顿觉安心，遂放弃挣扎再入梦乡。

梦中有一池秋水，是斯人柔得化不开的眼波，未来得及溺毙其中，便得额头一颗爆栗，吃痛佯哭之际，有故人踏雪而来，垂髫的自己忘记撒娇，快走几步迎了上前接人，低头脆生生的唤一声“哥哥”，被人抱了满怀。

一切回到最初，原是最好的结局。